孙飞亮的老婆

不想撞南墙,想撞吴磊胸膛。

『梦长生』陈长生x白凤九

一个本想写be结果写成he的故事,一发完
相信最后小姐夫也能像长生一样抛开缘由的义无反顾的走向小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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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梦里醒来过后,已经过去几万年了。
我觉得自己做了一个梦,那个在梦里有一场好大好大的火,我一直在哭喊着东华救我,可是最后谁也没来。
我在那场大火里看见漫天的星辰崩塌,看见海市辰楼都化为尘埃,我一个人站在摇摇欲坠的房梁下面,我看见大火吞噬着整个我的视野。我一直在等他救我,可是最后,我忘了我究竟在等谁。

梦里的场景太过惨烈,以至于我连快乐的那部分都不愿想起。
东华还是那个四海八荒里万人敬仰的帝君,从容不迫清冷得像一盏孤月,我从前将他看做白月光,只是如今,再也没能照亮我窗前。

姑姑说,我这是情伤,根治的办法就是忘记。
可我觉得不是,所以我没有喝下折颜递给我的那碗酒。
姑姑抱了抱我,连四叔都摸了摸我的头,他们说,小九啊,你长大了。

我不知道什么是长大,我只是不再喜欢一个人溜去天宫里偷果子吃。

无聊的日子会让人喜欢打盹,这几万年的梦好像把我所有的喜好都挨个尝遍了。我提不起兴趣听别人的故事,甚至连凡间的话本子都懒得拿起。
书生爱上了小姐,为她作了诗曲,却又没能为她穿上霞帔。故事就那么几个,我不愿等书生衣锦还乡,也无暇再替小姐独上高楼,雪漫了眉梢。

姑姑无事可做的时候就爱自个打发时间,我们青丘的寿命很长,我想,我总归能找到下一个爱做的玩意。于是我总和姑姑一起,到折颜的桃林里,诓他一壶酒,看着桃花一坐就是一天。

有时候姑姑被团子缠住脱不了身,折颜就只好同我唠叨。旁敲侧击竟问起东华来,我方才想起,我同他的事情原来已经过去那么久。
等姑姑带着姑父回来的时候,我才知道,东华的妹子姬蘅出嫁,请帖从狐狸洞送到折颜这里来了。

我没有说话,可是姑姑看我的眼神却充满了怜惜,好像我去凡间受劫回来那次,姑姑摸了摸我的鬓角,把那朵故人送的花轻轻扶正。

我们青丘向来不重那些繁文缛节,小九不想见到他,我们就不去。

姑姑说这话的时候,把他字咬得很轻,像一个短暂的停促。我知道他们说的是东华,可是我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听见他的名字了,所以大脑慢了一拍的,觉得没有关系。
可是我还是不想去,九重天上的人都假惺惺的,交往起来格外的乏味,偶尔连姑父这个命定的天君都私下同我们叹气。

四叔将折颜的桃林留给我守,姑姑想留下了陪我,看见姑父微微皱了眉头,我连忙拒绝了。
所以啊,自称至高无上的上神,其实也没什么随心所欲的。

我叹了叹气,觉得自己老练了不少,连这样的大道理都能明白了。所以我决定把几万年前埋在桃林里的那坛酒拿出来替自己庆祝一番。

当初我埋它的时候,在那棵桃树上刻了我和他的名字,如今我去挖的时候,他的名字已经看不清楚了。
其实遗忘,也没有姑姑说的那么难。

上好的美酒,我央了四叔好久才从折颜那里换来的,埋了这几万年,染上了桃林的气息,我揭开的时候,酒坛里泛起青涩的粉红色。
我一直觉得饮酒是个极风流的事情,所以我拿出了怀里刚刚从迷谷那里骗来的酒蛊。
青铜的酒蛊握着,那重量十分真实,我轻轻的摩挲起来,觉得刻着的纹路竟也十分精致。好东西是好东西,可惜是一对。我思索再三,觉得不能辜负了这满林妙曼极了的桃花,我只好置了两蛊酒,喝一杯,洒一杯。
清酒一点点渗入泥土了,我有点心疼,可我知道我酒量不好,喝不了那么多酒。

那还是我从前同别人喝酒的时候知道的事,那时也是两杯,只是对面的被子被人握在手心里。他打趣我酒量不好,喝几杯酒不见人样了。
我也觉得不好,我都忘了和我喝酒的人的样子了。

我觉得我醉了,趴在石桌上,凉凉的很舒服。抬起头看头顶的桃花,簌簌开了一片,摇摇欲坠的,要落到我心坎上。

我站起来想摘一朵花,把鬓上那朵白花换掉。可是折颜好像把地上都铺满了棉花,害得我落脚都落不实。
阿娘向来说我是个固执的人,其实阿娘说得没差,委实我十分固执,偏是对那些触手可及又遥不可及的东西格外不愿放弃。

碰到花的那瞬间我太过高兴,一个没注意脚下就滑了起来。此时我正站在桃树的枝丫上,身后是我不知的未来。

向来临危不乱是我白凤九的一大特色,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好像忘了该怎样起诀,其实那石桌就在脑后,我甚至开始想象落地的那声清脆。

天旋地转,我好像终于从那个梦里惊醒。凡间的人都爱说眼底风光留不住,可是我觉得,这片桃花,我已看了太久。未曾离去的桃李,其实也系不住一个无望的梦境。
耳畔有衣袍刮起的风声响起,像是纵云远去的呼啸声,又像是桃花盛开的声音。

我睁开眼,感觉心里的最后一丝抵触,都被落在眼前人发梢的那朵剔透的桃花摧毁。我下意识的紧紧拽住他的臂弯,以至于都忘了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的桃林会突然多了一个接住我的人。

他低垂的眼睛看着我,眼神淡淡的没有什么喜悲,我看见了山,看见了水,然后掠过山水平静又从容。
桃林鲜有外人,打盹的毕方鸟懒洋洋的叫了一声都好像蒙上了凡间的袅袅山水。

从前我也被东华这样看过,那时东华救了我,对我笑了一下,笑意清冷高原如月,又带着一丝傲然。

此刻他也对我笑了笑,就像我在凡间看见过的寻常的俊雅年轻人,眼里蒙着雾气,又像是拂晓的阳光。

我在他怀里挣扎着起来,想摆出一个帝姬的架子,可是最终没有。我摔在他的臂弯里,没出息的觉得很是温暖。
看着他的眼睛,我想问他为何擅闯桃李,可是方才的酒熏得我昏昏的,连眼睛都酸酸的看不清楚。

我拽他坐下来,想着刚挖出来的酒,往他怀里塞了一个酒蛊。他也不反抗,我摇摇晃晃的拿起酒蛊跟他碰的时候,连一滴酒都没溢出去。

几万年的酒后劲太足了,我仰头喝完最后一蛊,五脏六腑都搅在一起地疼。他抬起手碰了碰我的额头,我觉得冰冰凉凉的便也蹭了蹭。
他好像轻轻拿手指点了点我的额头,开口说话的时候,这几万年来听过的声音都沦为风里的不痛不痒,“像个小傻瓜一样。”

我活了这数万年,第一次有人拿这种语气对我说话。姑姑四叔他们总心疼我傻,可是从来没有一个男人,会轻轻的念我一声傻瓜,没有责备和嫌弃,我听到的,好像是我曾希望东华给我,又从没给过的温柔。

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喝糊涂了,只知道面前的人我很喜欢。我觉得自己断断续续在说什么话,但是脑子越来越迷糊,只是感觉他轻轻的抱起了我。

于是我心满意足的抱着那个人的手臂,好像几万年前的那只小狐狸。

这次我没有做梦,再醒来时,破天荒的睡了个好觉。身后的竹床硌得我有点疼,我翻了翻身,突如其来的悬空感还没反应过来,就又跌进那个温柔的怀抱里。

“你醒了?”
窗外温润的阳光恰好从他怀抱的缝隙流散,我觉得自己做了几万年的梦,头一遭明明白白的醒来。

他告诉我他叫陈长生,他说他想酿一坛桃花酒,翻了好多座山,却没想到看见了桃林里的我。
他以为我是迷路的姑娘,就带了我到凡尘来。

其实他说这话的时候,挺好看的,我也就不想去探究为什么折颜的仙界一个凡人可以误打误撞的闯进。
他问我家在哪里,又问我愿不愿意跟他走,我迟疑了一会,握住了他伸出来的手。

我还是不习惯活得太清明,这个世间有太多复杂和坎坷,可是没人会宠溺的叫我一声小傻瓜。
那些话本子的小姐,逃得过千方百计的讨好,却流连在书生一笔一划的温柔里。

我同他下山才发觉,原来我回青丘的这些年,凡间已经不再是我记忆里的样子。我曾住过的宫殿,放过水灯的楼阁,都变成了陈长生口里的神都。
他带我回了国教学院,一踏进院门,有个少年就先生先生的围了过来。他看我的眼神怪怪的,长生说我是他捡回来的姑娘。

我被长生安顿在一个有假山的小院子里,他说这里离他近,可以照看着我。
他问我好不好。
我觉得都好。

在青丘的狐狸洞,折颜的桃林里,或者在这个四四方方的院子里,其实没什么不同。

我正想老练的叹口气,长生却突然教导起我来。
“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叹什么气,等我忙过这段时间,我带你去逛逛神都的上元节。”

原来长生是神都什么圣后的教宗,急匆匆的赶回神都,是圣后有事交代他去办。我没弄懂什么叫教宗,觉得应该和姑姑家迷谷还有成玉星君差不多吧,索性不去纠结,每日吃着长生派人送来的果子,倒也乐得清闲。

当我吃果子吃到第十天,就快要吃腻的时候,长生终于回来了。
我挺不喜欢长生穿得这么正儿八经的,所以当我跑去门口看了眼一身锦衣的长生之后,又自己转身走开。
长生了楞了楞,等他再来找我的时候,已经换成了一身月白的广袖衫子。

我觉得长生应该是这样的,云淡风轻的,等着晨露夕晖,像潺潺的流水。
长生告诉我,以往他也没去市集过过上元节,所以他也很期待。

原本我是去过上元节的,可是看见热闹的街市我还是忍不住的开心。这几万年总以为我长大了,可其实,我还是那个爱凑热闹的小狐狸。

远远的水榭楼阁传来歌声,长生告诉我是有歌女在唱春江花月夜。
我听不大懂歌声,也分不清楚长生说的阮和琵琶。
可是我觉得这歌声有点难过,不大适合团圆的上元。

我拉了拉长生的袖子,被琳琅满目的稀奇玩意吸引。
我拿起一个小玩意反复看了半天,觉得有些眼熟,又摸了摸头上那朵带了几万年的鬓花。可我还没开口,就听见长生询问起那店家。
他拿着与我手上相似的另一支,似乎是要替我买下来。
店家忙着招呼客人似乎没有听见他的声音,我抬头看他,灯火里他变成一副好看的剪影。

“大哥哥,花胜是要拿一对的。”
一旁的小妹妹抱着冰糖葫芦对长生说,这时候店家也终于反应过来开口,“公子买一对送给你身边的姑娘吧。”

我终于知道为何熟悉,在那个梦里也有人将花胜插在我鬓间,说我是他喜欢的姑娘。

我抬起头看向长生,发现他也在看我,他一身白袍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被灯光映得流光溢彩。
然后他从怀里掏出银子,结果店家递来的那对花胜,稳稳的插在我发髻上。

我看着他的眼睛,好像又回到了折颜的桃林里。
长生挑了挑那双眼睛,眼里的温柔,像湮灭在大雪里的诗行又渐渐浮现。
我向来是不信什么话本子里,狐狸爱上书生的故事,可是忍不住的看着他眼里亮起的光。
我觉得心里隐隐约约像有蚂蚁在爬,灯火摇曳,他照亮了我的夜。

那晚我同长生走了好久,大概是疲倦了,夜里睡觉格外安稳。
等我醒来的时候,长生已经走了。那个总叫他先生的少年说,他去很远的地方找一样东西。

长生说我总睡不踏实,在我的房里给我焚上了安神的香料。我问不出是什么香,只是有一味是相思子的味道。

也许是相思子的作用吧,四叔素来说我是个心软的人,我看着香炉里偶尔扑出来的香粉,觉得怪想陈长生的。

我又久违的做了那个梦,那场大火惊得我夜里难眠,只能看了一夜的月亮。从前我下凡做陈贵人的时候,也喜欢看月亮。

我等了好久,连去九重天上给姑姑报平安的信鸽都回来了。
可是长生还是没能回来。

我好像又回到了赖在折颜桃林的日子,我们狐狸的鼻子向来很灵,于是我找到了长生锁着的一坛坛酒。

从前姑姑说酒是个好东西,后来我也觉得。
凡间的酒辣辣的,怪不得他要去找桃花来酿。

喝了几天我开始想念桃林里那剩下的半坛酒,挣扎着要不要回去的时候,长生回来了。

他是同一个姑娘回来的。
他受了伤,那姑娘扶着他进了房间,我等到第二天也没见他们出来。

那个喜欢长生叫先生的少年跟我讲,那个姑娘叫徐有容,是先生的未婚妻。

我这几天越发活得不如从前了,像几万年前的白凤九,我告诉自己,长生从来没对我提过,所以我不信。

陈长生还是没来找我,他交代下人给我烧的安神香也燃完了。我偷偷溜去他放酒的那个房间,看见窗户下又一坛压着桃花的酒。

我有点生陈长生的气,于是揭开那坛酒坐在门口喝了起来。
其实他也没说喜欢我,那他的未婚妻是谁,又关我什么事。

凡间的酒还是太烈了,呛得我眼泪都要出来了。娘亲说我们青丘的人向来都是敢爱敢恨的。
凡间的酒这么难喝,连星星都孤零零的难看死了。我觉得我应该诓长生跟我回青丘去。
想起我两个有出息的叔伯是怎么诓我伯母和婶婶的,届时我可以这么说,
“喂,你看这里的星星这么大,凉凉的,一点儿不可爱,什么时候,我带你去我们青丘看星星啊。”

不知何处的灯亮了起来,我似乎听见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我望着酒坛里清冷的月光,自言自语,
“什么时候,我带你去我们青丘看星星啊。”

那脚步声很快停了,像从未有过一般,我摇摇头,觉得自己很没骨气的醉了。

当我醒来的时候,已经被人架着抬到了长生面前。
他好像很生气,我原本以为他不会生气的。

他问我为什么要喝那坛酒。
我以为长生这样的人,是不会看重外在的东西的。我想开口解释,那位叫徐有容的姑娘却拉着长生的手臂,说她想喝那坛酒好久了。

她发梢插着一对花胜,比我的还要好看。

原来不是他有多喜欢酒,而是他有多喜欢想喝那坛酒的人。

他待我好,我以为我可以随意的对待他的东西,可是原来,他身边的人,不止我一个。

看我没有回答,他更生气了,他说让我走,他不想留一个不问自取的人在他的国教学院。

我素来是个有脾气的人,他指着门我偏就从墙上跳了出去,可一出去我就后悔了,转了个弯想从门口大摇大摆的走进去。

可是我没想到,门口只剩等着我的他的有容姑娘。

她生得很好看,连我这个素来看惯了四海八荒的美人的人都忍不住夸她一句。

可是她看着我,眼神冷冷的,像看一只蚂蚁。她对我说,长生和她要成亲了。

可是这关我什么事呢,我只是想起我还没过他愿不愿意同我回青丘看月亮。所以我不想理她,甚至连她的话也不信。

几万年前我一意孤行得遍体鳞伤,可是最后我连一个答案都没能知晓。我只是觉得陈长生是个很好的人,有什么话,我想听他亲口说。

“你以为你很重要吗,他让你走,就永远不会带你回来。”

我可不是个小狐狸了,我不信她的话。可是她硬是关上了门,我是个要面子的,她说不会,我就偏想等陈长生来接我。
姑姑从小就告诉我,我是青丘的帝姬,行事可以放荡不羁,但是得顾及基本的礼数。
我素来是觉得姑姑说的话有理的,是陈长生把我从折颜的桃林抱下山,又是他带我回神都的。

我想,我在这里等他,他只是生气,气消了,就一定会带我回家的。

我抬起头,忽然就想仔细的看一看月亮。打更的声音从远处传来,让人朦胧的萎靡起来。

侧着身子,街巷大红的灯笼映上我的眼,又像是月色的萧索和清冷。
我想起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问我的名字。他握着我的手,气息都染着桃花的味道。
那时候他没有束冠,用发带绑着过长的头发,桃花吻在他的发间,温柔得像他低头对我说话的时候斜斜照来的光。

我明明没有喝酒,却觉得眼睛模糊得很。我觉得很冷,也只能看着墙上我自己的影子瞪大的双眼。

我看着国教学院大门,我想起他对我说,真是个小傻瓜。
我也觉得挺傻的,甚至都觉得有个人影快要从大门走出来。

我想我只是受了情伤的几万年,太寂寞了。

在那个拉长的影子终于要走出大门之前,我身后传来了一声呼唤。
凤九。
那个曾经梦里的声音。

可是我好像坦然了,我转过身去,看着那个熟悉的白发紫衣,眼里坦坦荡荡的。

东华对我说,他来接我回他的太晨宫。
我曾经化成婢女,宠物都想去的地方。

东华说这几万年,他很想见我。
可是我对他说,我在等的不是他。

东华的好像挺懊恼的,见到多年不喜于色的帝君这样,我有点不习惯,觉得似乎几万年前的自个一样。
好说歹说同他磕叨了半天,却只等来了一身黑衣的徐有容。

她看我的眼神好像有点厌恶,我也懒得同她计较,她说我没那么重要,长生已经睡下了。

我想问她如果我没那么重要那为什么她还要多此一举的出来给我这个下马威呢。
可我还没有开口,她又对我说,她来同我打个赌,看明天出现在国教学院后的星阵里,长生究竟会选谁。

她说完就走了,好像只是为了给我这个消息。

我觉得怪可笑的,好像折颜跑去同给我四叔递情书的姑娘嚷嚷着比赛酿酒。
我向来是个有大无畏精神的狐狸,无论是同团子捉弄四叔的毕方鸟,还是几万年前因为东华断了条尾巴。

徐有容没有给我讲什么时候到,所以我天一亮,就在星阵前看见了等着我的他。

这时候陈长生还没有到,星阵里隐隐约约闪着怪异的光。从前我能为了一颗頻婆果去闯蛇阵,如今自然不会惧怕凡人的阵法。

徐有容说,她和我打个赌,她压上她的所有,问我敢不敢和她打这个赌。

我觉得我向来手气不好,可我是个敢赌的,又怎么会放过赢的机会。

她拉着我走进星阵里,阵里燃起了熊熊大火。
她说,这是关系到天下存亡的大阵,需要命格极盛的人来给它献祭。
我正嫌弃这个阵法的脆弱,就听到她的声音嗡的在我耳边炸开。

我从小因为是天凤血脉注定在几日被献祭给星阵,可是长生舍不得,他听说神都往北就是青丘,于是他向圣后告了假,想去找一只灵狐回来替我。

青丘之国,与天界相通,天凤血脉能做到的,灵狐也可以。

我好像又回到了几万年前的噩梦里,我看见大火吞噬着我的整个视野。
可是我这次没有力气哭喊着让别人救我,原来从来没有一个人,毫无杂念又带着无奈的,会叫我一声小傻瓜。

徐有容一直在等陈长生,可是,我忘了我究竟在等谁。

熊熊的大火,和梦境里一致。我想起他将花胜交到我手上,他的目光在我脸上停留的最后一瞬,微微的茫然和心痛,好像就是一生一世。
再后来,我听见我在沉沉的月色里说,我们青丘的星星很美,我说你要不要跟我回家。
那时候远方传来模糊而温和的声音,他说九儿,你喝醉了。

一口鲜血突然从我嘴里涌了出来,带着无尽的苦楚和悲哀。
我怎么就想不到,折颜的桃林哪里是该误打误撞就能进入的地方,我怎么就想不到国教学院的院长会毫不察觉我狐狸的真身。
我甚至想象不出,陈长生算计我的样子。我一直以为他是那样好的人,比姑姑还要好的人。
可原来最好的那句傻瓜,就不是我所睁眼看见的他眼里的纯粹。

我看见陈长生策马而来,他冲进大阵,抱走了我身旁快要晕厥的徐有容。

我觉得我等的是他,可是已经不是他。

我看见徐有容虚弱的抱住了他是身子,他楞了楞,还是搂住了她。

她低头对他耳语,可我们狐狸的耳朵很好,所以那些话我都能听见。

她说天下苍生,就在星阵的笼罩之下。

陈长生楞住了,我想也是,其实他和我最初的算计,也不过他想庇护的人界。
我觉得我的手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差,好不容易下定决心打个赌,却还是输了。

他从星阵里带走的是她,从一开始煞费苦心找到我的原因,还是她。

我觉得我向来是个大度的神仙,其实这个大阵也要不了我的命。几万年的修为,就当做我感谢他陪我喝了那坛我埋了几万年的酒,感谢他带我走出了那几万年的寂寞。

可我还是很难过,我觉得,我不想带他回青丘看星星了。

我觉得很累了,从前我说无聊的时候喜欢打盹,原来难过的时候,我还是喜欢打盹。
我闭上眼睛,听见阵法里呼啸的风声。

然后我听见了陈长生的声音,他叫在我的名字。

我觉得他怪烦的,不想理他,可是他一遍遍不停的喊,一遍遍越来越近。

我只好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早已经泪流满面。

徐有容跪在地上哭喊,长生好像没有听见一样,他向我走来,身上的白纱被风吹得老远老远。

徐有容哭着喊着,她让长生回去。
长生看着我好像也哭了,他什么也没有说,他只是向我走来。

周围的火越来越大了,那些烟雾让我看不清楚他的脸,可我觉得很安心,好像只是在折颜的桃花林里喝醉了打个咦小会顿儿。

他还是那个眉眼温柔的模样,好像我梦里漫天的星辰都被点亮。
我就那么静静的看着他,这么看着的时候,就慢慢沉进去。
这几万年,很多重要的事我都在有意无意间慢慢丢了,我走过的路,去过的地方,喝过的酒,和爱过的人。那些在脑海里逐渐模糊的东西,有点变得面目全非了,也会让另外一些事情在生命里纹丝不动。我一直以为,我这情伤很深,可原来,我忘了爱过的人,却还记得如何爱人。

我看见长生远远向我走来,他还是那个长生,只是半道被泥泞遮住了身子。

我想起国教学院我住的那个屋子,门前栽了竹子。那竹子长得太好了,他每次来看我,都会被竹子的青皮弄得衣服皱巴巴的。
我不想去深究他每次出门是替圣后做什么,也不想问他为什么总是背着我偷偷的皱眉。
因为他还是来了,拂一拂衣袖,就能把岁月里的风尘理清。

他抬起手指轻轻点在我的额间,他说,
“像个小傻瓜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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